第五章

话音落下,屋内一片死寂。

两人四目相对,穆可宣蹙眉冷斥:“你又在胡闹什么。”

苏雨欣站起来,语气坚定:“若我不是胡闹呢?”

穆可宣望着她殷红眼眶,移开视线,语气有些讽刺:“你离得了我吗?”

苏雨欣一怔。

穆可宣伸手捏住她的下巴:“你想清楚,若你不是首辅夫人,你现在恐怕连郡主的身份也保不住。”

苏雨欣脸色骤白。

七年前,父亲荣亲王的封地夷陵黄河堤溃,百姓死伤过万。

圣上勃然大怒,召父王进宫面圣,甚至想要褫夺其亲王封号,虽然最后不知为何不了了之。

可父王回到王府便吞金自尽了。

从此荣王府没落。

穆可宣的话将她点醒。

她没了父亲,可还要照顾精神不清醒的母亲,根本就离不开穆可宣的庇护。

穆可宣嗤笑一声,眼神黑沉:“听懂了?那就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个词第二次。”

苏雨欣攥紧了手,连嘴唇都在颤抖。

这时,一个小厮匆匆冲了进来,偷偷看了一旁的苏雨欣一眼,才支支吾吾禀报。

“大人,楚夫人找您。”

穆可宣松开苏雨欣,没再看她一眼,大步离开。

屋子瞬间空了下来,苏雨欣的心也空了。

这时,素霜冲了进来:“郡主,不好了,老夫人为大人物色了两房侍妾。”

素霜无比着急,却在看清苏雨欣苍白脸色时,顷刻噤了声。

苏雨欣麻木地坐在原地。

她在荣王府鼎盛时低嫁穆家。

当时,穆老夫人待她如亲女一般,还说这辈子有她在,便不会让第二个女人进门。

可父王去了后,一切便物是人非了。

世事如此,该发生的事情怎么也改变不了。

翌日天亮,苏雨欣便回了荣王府。

王府依旧冷清。

看到苏雨欣,荣王妃连忙朝她招手。

“雨欣,来看看我给你爹爹做的新衣裳。”

苏雨欣一怔,扯出笑上前。

又见荣王妃担忧的说:“下个月他就要从封地回来,肯定人又瘦了……”

苏雨欣心一抽,突如其来的难受。

七年前,父王南下封地夷陵,本以为一切如往年一般。

岂料父王一到京就被召面圣,回到府与娘亲只见了最后一面便自尽去了。

第二日,满朝才知黄河决堤,死伤遍野。

荣王妃又问:“你和可宣成亲这三个月,他对你可好?”

苏雨欣一顿,说着说了无数遍的话:“自然,夫君他待我很好。”

荣王妃点点头:“十年修得同船渡,百年修得共枕眠,你们能在一起是难得的缘分,要好好珍惜。”

苏雨欣心底一片酸涩。

一段缘分,只有自己珍惜又有何用?

苏雨欣缓缓将头靠在荣王妃肩上,就像小时候同她撒娇一般。

有些支撑不住的说:“娘,我最近好累哦。”

忽然,她的头上覆上一股暖意。

是荣王妃像小时候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她。

苏雨欣眼眶霎时湿润。

因为不忍让母亲一人孤零零的,苏雨欣陪着她用了晚膳才不舍离去。

离开了荣王府,她却并不想回那冰冷的畅映阁。

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传入马车,苏雨欣冲外面喊道:“停下。”

她掀开帘子,便见街道一片灯红柳绿。

苏雨欣恍然想起,今日是初一,不宵禁。

她下了马车,没让素霜跟着,一个人走在街上。

人群热闹,衬得她形单影只。

“夫人,买点心吗?都是新鲜的。”一个声音突然朝她吆喝。

苏雨欣停下脚步,目光却被摊子后的一家三口吸引。

父亲能干,母亲慈爱,孩子可爱……曾几何时,她也憧憬这般幸福的场景。

可现在却只剩下苦涩。

这时,一声脆生生的孩童声音激得苏雨欣回了神。

“爹爹,我要抱抱!”

苏雨欣忍不住循声望去。

却只见,不远处,穆可宣温柔的将身畔的孩子抱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