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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过世后,继母将我驱赶到阴冷院子,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。我本以为自幼定亲的未婚夫能雪中送炭拉我一把,谁知他竟执意退婚,当众讽刺我配不上他相府二公子的身份,反倒要迎娶我的绿茶表妹。众目睽睽之下,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表妹嫣然一笑,款款走向未婚夫,然后狠狠扇了他一巴掌,冷嗤道:“就你这样的癞蛤蟆,也敢退我表姐的亲?”

......

“小姐,夫人让管家开了正门,迎瞿小姐入府了!”

小珍愤愤不平地说着,将眉头皱成川字,恨不得垂首顿足表达怒火。

我看着不禁莞尔,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,头也未抬道:“这不是半个月前就知道的?何必多恼。”

小珍素来多愁善感,我只是随口一句话,却被她不知解读出多少含义,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。

“要是将军和老夫人还在世,断不能看着您这般被欺辱,堂堂将军府的嫡女,却住在日头都晒不到的偏屋,奴婢知道您心里的苦。”

主辱臣死,我生怕小珍说着便一头朝着柱子撞去,急忙劝她:“这里不是挺好的吗?清净也没人打扰,看书都自在点。”

“您就安慰我吧。”小珍泪水涟涟,又一次旧事重提。

提到我父亲立下赫赫战功,陛下特封为长平侯,旨意还未入府,父亲在半路却因旧伤复发而亡,刚挂上的红灯笼触目惊心。

祖母缠绵病榻,继母特使了人将消息递了进去,祖母当晚便吐血而亡,偌大的将军府竟只留下继母与我。

我的亲生母亲早在我记事前便故去了,父亲多年未娶,含辛茹苦将我带大。

可朝内武官凋敝,父亲不得不带兵出征,怕照顾不得我,不知怎么想的招,便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,正是我的继母。

父亲临走前叮嘱她定要善待我,继母露出绵羊般的笑容,忙不迭地答应,发誓定不会委屈我分毫。

我将父亲送至城外,父亲粗犷的面上露出罕见的伤感。

“箐儿,爹知道你不喜交际,往后府上有什么需要应酬的,尽管让张氏去做,爹只想你开开心心的。”

“这次回来给你带靖城的特产,那边的麦子口感独特,烙出的烧饼都不同寻常,还有一种特别的鼓,敲时会发出铮铮之音,再给你带个雪人儿......”

言犹在耳,可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。

许是小珍的哭声太大,竟让我也不由得伤感。

门在这时被骤然撞开,继母的面容出现在视野内,头顶华贵的簪子是原本父亲为我准备的礼物,镶嵌着东海的姣姣明珠。

“我道是哪里哭丧呢,原来是大小姐身边的人。”

继母冷哼一声,身后跟着一男一女,男人五官不差,却伸着脖子看向我,平白让人觉得獐头鼠目,正是继母的侄子。

在父亲去世后被她第一时间接回府上,以将军无后为由打算过继到父亲名下,若非我连夜差人请来家乡族老阻拦,恐怕真让这龌龊玩意儿顶了父亲的姓。

继母由此恨我至深,借口虫蛀将我从主屋换到潮湿阴冷的偏房,又想了许多磋磨我的法子,最后与家人商量,竟找来父亲幼妹的女儿,打算亲上加亲,嫁于自己的侄子。

姑姑出嫁时父亲还未发达,她嫁去的夫家并不显赫,后来姑姑时常写信给父亲,满是懊恼之词,父亲无法,只得上下打点,让姑姑一家成了富庶之地的皇商。

虽并无太多权柄,却里子胜过面子,更被封官授爵,亦是万人艳羡。

姑姑却依旧不满,直到父亲写了信训斥一通,并不打算再插手后才乖觉收敛。

而今表妹入府,就连族老也差人告诉我,倘若两人成婚,继母的侄子便有由头可过继到父亲名下,即是他也难以阻拦。

或许也是有了把握,继母甚至懒得虚伪,朝着我横眉冷对。

“果真是从小缺了教导,亲人来到府上,不出来迎接也就罢了,竟还让下人哭嚎,若是传出去,恐怕秦二公子都要上门退婚了吧?”

小珍连忙擦干了泪水,在她眼中和相府二公子的婚约是我唯一能从火盆中跳出去的机会,继母也时常以此为要挟,得寸进尺。

我放下书起身,面色淡然地看向继母身后。

然而印入我眼中的却是个活泼娇俏的小姑娘,一身藕粉色的衣裙,眸光很亮,正眼巴巴地看着我,仿佛仰头看着星辰般,笑容一点点灿烂起来。

“表姐!我终于见到你了。”

小姑娘脸颊两侧的酒窝吓了我一跳,更骇人的是她竟冲过来想要抱住我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