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我们村里有一个传说,只要生了双胞胎女儿,其中的一个最就有可能成为药女。

药女成年后,其血可解百毒,其肉可治重疾,其心可活死人。

本来我是不信的,那只是一个传说。

直到那天,我看见一村的人排着队,手里捧着血淋淋的肉。

后来,我才知道传说还有后半段,他们都不知道,只有我知道,可是我开不了口,所以一夜间,整个村子血流成河……

1

从我小时候开始,村子里就有一个传说。

哪家如果生了双胞胎女儿,其中有一个就有可能是药女。

药女成年后,其血可解百毒,其肉可治重疾,其心可活死人。

所以村子里从来崇尚双胞之胎,可惜,能够生出双胞胎姐妹的很少。

而我们就恰巧是这村里百年来唯一的一个。

我的家庭其实并不富裕,家里全靠父母,采药卖药为生。

听父亲说,我们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,母亲就天天吃药膳,泡药浴。

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两姐妹都能够健健康康的生下来。

可即使母亲做了那么多的努力,姐姐却依旧孱弱无比。

如果在其他家庭,可能会怪我在娘胎里抢夺了姐姐的营养。

可在我家不是,我的父母对我们都很好,对我又格外得好。

三岁的时候,我硬要去山上玩,姐姐无奈只好陪我一起去。

可回来后,父亲母亲只骂姐姐,责怪姐姐带我去了危险的地方,即使我向他们说明了是我想要去的,可他们也只是责怪姐姐。

五岁的时候,我想去上学堂,姐姐也想要去,父亲却说学堂里有吃人的怪兽,为了保护我,我不能去学堂,可姐姐就能去。

我为此哭诉着,求父亲母亲不要让姐姐去学堂,不要把姐姐送给怪物吃掉。

可父亲母亲并不答应,转头就将姐姐带去了学堂,我忐忑不安地在家里等待着,直到看到姐姐回来的那一刻,我才彻底放下心来。

我偷偷的问姐姐,学堂里是不是真的有吃人的怪兽?姐姐是怎么打败吃人的怪兽活着回来的?

姐姐并没有告诉我,只是眼神怪异地看着我,告诉我说外面的世界很可怕,千万不要相信别人。

九岁的时候,我想吃林子里的野鸡,邻居家的狗蛋说野鸡可好吃了,可父亲母亲说野鸡不干净,吃了对我的身体不好。

转头却给姐姐打来了野鸡,我偷偷地朝姐姐要一条鸡腿,可姐姐对我说,野鸡一点都不好吃,还骂了我。说我不该相信外人的话。

野鸡真的不好吃吗,我不知道,因为我是个乖孩子,从来都不敢不听家里人的话。可我觉得,狗蛋应该不会骗我的吧。

就这样,我和姐姐一直长到了18岁。

可在18岁的那一天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2

随着慢慢的长大,我开始意识到父亲母亲对我的好,好像并不是一种好。

他们禁锢着我,不让我出去,他们限制着我,不让我吃任何我想吃的东西。

他们对姐姐才是真的好,姐姐想去学堂就能去,姐姐想吃野鸡就能吃。

我不懂这是为什么,也许是因为他们其实也觉得,是我在娘胎里抢了姐姐的营养,才让姐姐变得如此孱弱吧。

后来一切还是这样。但我长大了,我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好,什么才是真正想要的。我开始反叛,我开始反抗他们。

我经常和狗蛋一起偷偷地出去,有时去山里,有时去河边。

狗蛋会教我怎么抓野鸡,教我怎么捉鱼。

有一次狗蛋,甚至带我去了学堂,我很害怕,即使现在我不相信父母了,也还是很害怕。

我看到过姐姐手上的红印,姐姐说这是可怕的夫子打的,夫子长相狰狞,性情暴戾,一有不如意就喜欢用木板打人,用鞭子抽人。我怕极了。

可当我真正见到夫子的时候,夫子明明是一个慈眉善目,长相慈祥的老头。他嘴里说着许多我听不懂的大道理。

自那以后我就经常偷偷地去找夫子,夫子也会偷偷的给我讲学,我从他那里明白了很多。也听了许多别人没听过的故事。

可惜的是,夫子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。

18岁的那一天,我真的很想出去玩,狗蛋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,所以偷偷地带着我出去玩,我和狗蛋一起去了山里。

可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。

狗蛋被一只毒蛇咬了,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蛇,只知道他有毒。父亲母亲并没有教过我,采什么药可以给蛇解毒。

我只能用笨拙的,从话本子里看来得方法给狗蛋解毒。

我用嘴吸吮着狗蛋胳膊上的,被蛇咬过的地方,想要吸出毒血,却不小心咬烂了自己的舌尖。接着我就晕了过去。

等醒来后就听见父亲母亲告诉我姐姐成了传说中的药女,因为姐姐的血解了狗蛋的毒。

我其实并不在意谁成为了药女,我在意的是我从小的玩伴,狗蛋他还活着。

等我醒了之后,我就跑去找狗蛋,我想要确定他真的还活着。

可当我站在狗蛋面前,看着他阴沉的双眸时,我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「二妮,我带你去山上玩,被蛇咬了,你为什么不救我,哪怕你去找大人来也好啊。可是你竟然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跑了。」

「如果不是你姐姐救了我,如果不是你姐姐告诉我这一切,我还在傻傻的担心着你。」

我听到了这些话,急急忙忙地向他解释,「我并没有跑,我看见你中毒了,没有别的办法,我只能帮你吸毒,可我吸着吸着就没知觉了。等我再醒来的时候,我已经在家了,而且他们都说是姐姐救了你。」

狗蛋听了这些话以后微微一愣,面色缓和了一些。可没等他说些什么,他的父母就马上把我赶了出去,说我是害人精,害得狗蛋中毒。

我很失落,我觉得我失去了这个唯一的朋友。也许以后我再也没有朋友了,可这并不是让我最难过的时期,因为当晚听见父亲母亲的谈话,让我如坠深渊。

3

当晚我站在父亲母亲的门外,我想要问清楚,为什么姐姐突然就成了什么药女?

父亲冷漠的声音传来「当初两个孩子生下的时候,明明是二妮长得比较结实,更符合药女的特征,现如今,怎么大妮成了药女?」

「我当初怀着身孕的时候,就一直吃着药材,还泡着药浴,为的就是让她们二人之中能够有一个一定成为药女,想来也应该是结实的那一个,可能是肚子里的时候,二妮抢了营养,才让大妮变得这么孱弱。」

父亲生气地说,「这些年我们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在二妮的身上,不让她接触外人,以便她能更好的受我们的控制管辖;不让她去接触外来的食物,防止她的血液受到了污染。可现如今换成了大妮,现在大妮身体里的血液不一定纯净,我们的计划也不一定能够完成。」

我很震惊,他们说的话仿佛颠覆了我十几年来的认知。

就算我这几年前认识到父亲和母亲不是真正的爱我,可我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他们会如此的残忍。

他们的计划,他们的计划又会是什么?

我秉着怀疑的态度继续听了下去。

「可是前几年,大妮一直和我们那么亲近,现在让我怎么下得去手啊?」

所以对于母亲来说,我难道就好像这样的猪和羊一样吗。对于大妮她舍不得,难道对于二妮她就舍得了吗?

「你理智一些,别忘了。从一开始我们生下他们,就是为了让他们为我们以后的儿子添砖加瓦。他们就好像我们圈养的畜生一样,把他们养肥,等到他们彻底长大的那一刻,就是该上称宰卖的时候。」

我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他们,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他们。我真的觉得很可笑,即使是姐姐,他们其实也从未付出过一丝一毫的爱。

我悄悄地离开了他们的房门外。

我觉得很迷茫,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?什么是真的?什么又是假的?

我走着走着,突然走到了周夫子的墓前,在周夫子墓前,我从我出生开始,从我有记忆开始,想到了刚刚。

周夫子曾经跟我说,有些人生来是人,他们善良,友爱。可有些人生来就比毒蛇还残忍,他们趴在人的身上,渴望着榨干人的最后一丝血,他们吃着人血馒头嘴里却还骂着死去的人。

或许我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,但是我的姐姐她不是,我想着周夫子曾经告诉我的那个故事,我想一切还有转机,我还能带着姐姐逃出去。

我转身向姐姐的房间跑去,「姐姐,父亲母亲要伤害你,我带你跑好不好?」

「你在胡说些什么?」姐姐质疑的目光看向我。

「姐姐,我亲耳听到的,他们说要把你培养成药女,他们还有一个计划。我不知道那个计划是什么,但总归不是好事情。」

「姐姐,我带你跑好不好,我们两个离开这里,好好的生活。」我殷切的目光望着姐姐,希望她能相信我,希望她能和我一起离开。

「二妮,你是嫉妒我对不对,你嫉妒我成为了药女,你嫉妒我有了神奇的能力,所以才编出瞎话来想赶走我,是吗?」她昔日苍白病弱的面庞变得狰狞恐怖。

我哭着摇头,我不在意那些,我只想有个姐姐,我只是想要一个家。

可她却说「你知道吗,其实小时候的那只野鸡很好吃,很香,但我并不想给你,所以我故意告诉你它并不好吃。其实学堂里很好玩儿,有很多小朋友,夫子还会教我们很多知识,但我不想让你去,我不想和你一起共同享受父母的爱,其实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,只是你太傻了,竟然都意识不到。」

我听着她又哭又笑地向我炫耀着,我突然就不想救她了。

这样残忍的父母,这样扭曲的家庭,这样恐怖的世界,我想我都留给她一个人享受算了。

我转身就想跑,结果没想到,姐姐就大声喊叫起来,将父母都喊了过来。

还将我刚刚告知她的话,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父母,那一刻我想我完了,我拔腿就跑。

我还是没能逃脱,父亲将我拖了回来,母亲用绳子将我绑了起来。

「二妮,你怎么能偷听我和你父亲的谈话呢,这样可不是乖孩子了。」

他们凶恶的眼神看着我,那一刻他们不再是我的父母,而像是两头凶猛的野兽,准备扒我的皮,喝我的血,吃我的肉。

我大声地哭喊着,「父亲,我错了,我错了,我再也不敢了。」

「告诉父亲,你都听到了什么?」

「我只听到你们说精心培养了姐姐,我其他什么也没听到,父亲饶了我吧饶了我吧!」

父亲说我不乖,不乖的孩子要长长记性,他拿出了一条鞭子,用力的抽打着我。

「母亲,我好痛啊,救救我,母亲,救救我……」

我在疼痛之间,只能看到母亲冷漠的眼神,和姐姐得意洋洋的笑脸。她的笑脸上仿佛写着:「看吧,父亲母亲的爱,只给了我,而你,我的同胞姐妹,什么都没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