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姝澜晏淮第25章

回到霜华院,凤姝澜看着已在床上趴着的晏淮,淡淡开口:“王爷的爱妾已经被接进府,王爷要去看看她吗?”

晏淮翻书的手指一顿:“……”

长青转头望向屋顶,默默无语:“……”

“王爷怎么不说话?”凤姝澜走至床沿,平静地望着晏淮清冷侧颜,“今晚要不要让爱妾过来给王爷擦身?”

“使不得,使不得,千万使不得!”长青顾不得其他,吓得慌张开口,“王爷一身的伤,可经不起搓揉……连手要洗几次才洗干净,这要是身上被她碰了——”

“长青,你话太多了。”晏淮声音冷峻,“出去。”

长青闭嘴,灰溜溜地告退离去。

“我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
晏淮声音平静:“没什么意思,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
凤姝澜哦了一声:“那王爷需要楚云皎过来?”

“她有伤在身,你还让她做下人的活?”晏淮语气一冷,“故意想磋磨她?”

说完这句话,晏淮忽然意识到什么,眼底划过一抹懊恼。

果然,凤姝澜当即就问了一句:“王爷把我当成下人?”

“……不是。”晏淮硬声否认,“本王没那个意思。”

凤姝澜冷道: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

晏淮抿唇不语。

“为免王爷觉得我心胸狭隘,在此先跟王爷通报一声,你那个温柔如白莲、柔弱如蒲柳的爱妾此时正跪在前院,由于她的冲撞冒犯,我罚她跪两个时辰,王爷可有意见?”

晏淮默默在心里回答,当然没意见。

楚云皎就算跪死在王府,也跟他没有一点关系。

但话不能这么说。

思忖片刻,晏淮语调沉稳:“你怀有身孕,应该保持情绪稳定。”

“王爷既然不在乎这个孩子,为什么又要让我情绪稳定?”凤姝澜走到一旁坐了下来,“就算孩子没了,我死了,对王爷也没有任何影响,不是吗?”

这句话就像一把锋锐的刀,猝不及防扎进晏淮心口,他脸色微白:“本王从未这么想过。”

“王爷没这么想,却是这么做了。”凤姝澜倚在窗口,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,“连腹中有孕都挽不回王爷要休妻的决绝,怎能不让人心寒?”

晏淮沉默敛眸,眼底浮现黯色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。

虽然他也没必要辩解。

凤姝澜没再说什么,缓缓斜靠窗前,阖眼小憩。

她昨晚一夜没睡,精神本就不太好,眼下该做的事情都已做完,晏淮的汤药喝了,楚云皎接了进来,午饭时间还没到,暂时无事可做。

突然间安静下来,困意毫无预警地袭来,凤姝澜就这么倚着窗子,渐渐陷入沉睡。

晏淮抬眸看去,瞥见倚在窗边睡着的女子,心头愧疚自责的浪潮汹涌而来。

他忍不住再次在心里问自己,让她远离危险难道是错的?

女子的名节重要,还是性命重要?

常年待在边关的晏淮早就见惯了生死,早上还鲜活的人,晚上可能就只剩下一具尸首,甚至可以连尸首都不完整。

他一直觉得能活着,就是将士们最大的心愿。

可是女子们被束缚在闺阁,受到的却是“名节大于性命”的教导,所以他从未想过,休妻会让她成为贵族之间的笑柄,会让她痛苦难当,生不如死。

晏淮心里像是下了什么决定,轻轻闭眼,再次睁开眼时,眼底只剩下一片平静漠然。

起身给她披了件袍子,晏淮站在窗前,安静地凝视着晨光下她绝世脱俗的容颜,睡着时再无针锋相对,不再像一只炸了毛的猫,如此沉静而平和,仿佛能让最浮躁的人都安定下来。

晏淮抬手抚着心口,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来,像是被千百只虫子撕扯着五脏六腑。

疼,躁,充满着整个胸腔的暴怒,无处不在的痛,让人急欲发泄,恨不得毁掉眼前所有的一切。

可转头看到一张让他安心的脸,晏淮又觉得自己到底能克制几分。

沉默片刻,他转身走了出去。

从庭院里的大树上折下一根树枝,晏淮忍着脊背上的一阵阵胀痛,正要动手,长青急赶而来:“王爷,您这是干什么?”

窗前的凤姝澜被惊醒,抬头就朝外面看去。

晏淮正好转头看来。

两人四目相对,晏淮面上浮现一丝做贼心虚的表情,稍瞬即逝,转眼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。

幸而熊嬷嬷突然而至,打破了眼睛这阵尴尬又微妙的气氛:“王爷,王妃,楚家大公子来了,正在前院闹呢!说是要立即见到王妃。”

“立即见到我?”凤姝澜起身,拂了拂袖子,转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,“烦请嬷嬷先去告诉他,求见本王妃要有个求见的态度,若他不懂规矩,可以跟楚云皎一起跪候。”

熊嬷嬷领命而去。

凤姝澜转头看向晏淮,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树枝上:“王爷这是想跟长青大战三百回合?”

长青连忙告饶:“王妃明察!王爷现在是重伤患,还不能动武。”

“那王爷好端端的拿树枝做什么?”凤姝澜挑眉,“敲打地上的蚂蚁?”

长青轻咳,堂堂战神王爷已经沦落到只能敲打蚂蚁泄愤了?

“回屋躺着。”凤姝澜定定看着晏淮,“否则我就让长青强制把你拖进去。”

晏淮皱眉,神色有些不太好看。

当然,表情更不好看的还属长青,凤姝澜这句话一落音,眼前青影一闪,长青的身影转眼消失在眼前。

只留下一句:“属下先去应付下楚家大公子,王妃有话好好说,别吓着王爷!”

别吓着王爷?

因为这句冷笑话,庭院里气氛莫名诡异。

晏淮冷着脸,在心里想着长青的一百种死法,耳畔却响起凤姝澜淡漠的嗓音:“王爷身上很难受?”

晏淮一震,抬眸看向凤姝澜。

“我知道王爷难受。”凤姝澜道,“但是不管如何难受,重伤未愈之前,也不该有动武的念头。”

晏淮不发一语,看向凤姝澜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探究。

“我有办法让王爷舒服一些。”凤姝澜转身进屋,并命令,“进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