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念念的棺材里,她安静地躺着,才刚刚过了七岁的生日。

我看起来疲惫不堪,眼睛红红的,绝望地看着她那苍白的脸。

这是念念去世的第二天,她的妈妈,也就是我的妻子顾凌雪,却一直没露面。

顾家的那些亲戚走过来安慰我:“念念这几年一直生病,吃了那么多苦,现在走了也是一种解脱,你也别太难过了。”

“是啊,她有这样一个好爸爸,也是她的福气。”

我冷冷地看着他们,心里清楚他们其实心里很高兴,甚至还在暗地里笑话我们。

念念从小就体弱多病,有先天性心脏病,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。

虽然她是顾家的长孙,但是顾家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她,顾凌雪也不疼爱她,她受了很多委屈。

每次我一个人去医院看她,她总是会用那双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看着我,

“爸爸,妈妈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呢,我想她了。”

“宝贝,妈妈的公司很忙,她很快就会抽出时间来看你的。”

“你要乖乖吃药,好好打针,妈妈就会来了。”

念念总是很听话地点点头,我看着她,心里却充满了愧疚,因为我知道,顾凌雪不会来的。

顾凌雪是个天之娇女,从小就是智力和体力都是满分,

她不能接受念念有先天疾病这个事实,甚至对外封锁了念念生病这个消息。

念念连一次母乳都没吃过,顾凌雪也从来没有陪过她,哪怕是一整天。

我求她去看看女儿,她却只是冷冷地说:

“几个月前不是才去看过吗,她太弱了,我看的心烦,还是让她安静养病吧。”

其实,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去医院看念念了,连抱抱女儿都没有。

渐渐地,念念不再提起顾凌雪,也不再期待什么,只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,看着天花板发呆。

七年前,我和顾凌雪的那一夜,有了念念,她让我和她结婚,我答应了。

我加入了顾家,成了他们亲戚之间的笑柄。

但是,我并不在乎,因为我喜欢顾凌雪,从第一次见到她,我就爱上了她。

念念的到来,让我忘记了周围的流言蜚语。

但是,我不是傻子。

我知道,这些年来,她和她的旧情人一直私下见面,我都知道。

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。

三个月前,念念成功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,我们以为她可以远离医院,过上正常的生活。

但是,出院没多久,念念就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。

就在昨晚,医生递给了我她的病危通知书。在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,念念紧紧抓住了我的手:

“爸爸,妈妈今天会来看我吗?”

我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,心都要碎了:

“一定会的,念念。等你手术成功,妈妈一定会陪在你身边。”

念念安心地闭上了眼睛,被推进了手术室。

我拼命地拨打顾凌雪的电话,几十次之后,她终于接了。

“念念病危了!你现在马上到医院来!”

她的声音依旧平静:“公司项目我走不开,念念每年都会病危几次,我相信她会挺过来的。”

说完,她就挂了电话,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。

但是,这次不同,我有种不好的预感,念念可能真的要离开我了。

我无力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,漫长的等待让我心如刀割。

直到医生摇头示意我进去,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我的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,绝望地推开了那扇门。

念念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,看到我一个人进来,她失望地低下了头。

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的悲伤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。

她在我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,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,气息渐渐消失。

“不!不要啊,宝贝,求你...不要离开爸爸...”

我跪在床边,一遍遍地捶打着地面,直到双手血肉模糊,但我却感觉不到疼痛,因为我的心已经痛得无法呼吸。